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期而至,河北省献县苗庄村村口的水泥路变得湿漉漉的。算起来,今年62岁的赵文岭拍摄支队,已经拍了整整27年了。
1989年,喜爱摄影的赵文岭花1000块钱买了台相机,还专门报名上了函授培训班。没想到,在宁夏打工时,他拍的第一张照片就入选当地画报举办的摄影展,这让赵文岭进入工作人员的视野。
第二年年初,画报需要一组反映马本斋家乡变化的照片,大家想到了赵文岭。3月,当春风裹着暖意唤醒华北大地,柳条开始抽出鹅黄色嫩芽的时候,赵文岭挎上相机,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本斋村。
拍摄很顺利,更难能可贵的是,赵文岭见到了4位健在的支队老队员,听他们讲马本斋、讲支队、讲打仗的事。他决定用自己的相机做点什么,留住那些正在老去的英雄。追寻的足迹,就这样开始了。
20多年来,他从冀中平原拍到祁连山脉、从黄土高坡拍到江南鱼米之乡,走遍了大江南北,走访拍摄支队的老队员,还有他们战斗过的地方,相机用坏了十几台。
1993年清明,赵文岭听说了马本斋的弟弟马进坡的下落,就借钱买了胶卷、车票,着急忙慌地赶到石家庄拜访。可是没有想到,马进坡已经去世了。
庆幸的是,马进坡留下许多珍贵的遗物,马本斋全身像瓷画就是这里面之一。赵文岭如获珍宝,白天到马进坡家中和有关地方采访拍摄,晚上就在华北烈士陵园马本斋墓前的松树上睡一觉。在石家庄4天时间,他只花了7块钱。
2006年,赵文岭几经周折,在最冷气温达零下35摄氏度的中蒙边境线上,找到了支队的血脉——驻新疆某部的一个边防连。
在那里,赵文岭给战士们讲马本斋的故事、讲支队打过的仗,还跟战士们一起为祖国站岗。
这些年,赵文岭还搜集到了支队队员的入党转正表、职务胸章、用过的针线包,都捐献给了马本斋纪念馆。
“这件事从一开始,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了。”赵文岭说,“那些东西如果没能记录下来,我会感觉自己有罪。”
王文进是赵文岭拍摄的年龄最小的支队队员。照片中,王文进满头银发,双目有神,他用两只手同时比划着,嘴里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照片中迸出来。
“他13岁就参加了支队,15岁时在一次战斗中立功,火线入党。”赵文岭说,那一仗发生在1939年,马本斋兵走奇招,不把部队埋伏在高大的玉米地,而是低矮的豆子地,让敌人放松警惕,消灭了敌人19辆汽车。
2006年,赵文岭辗转找到王文进时,他还能骑自行车去集市上买东西。可现在,王文进已经走了好几年了。
事实上,赵文岭拍摄过的138位支队队员,都已经先后离开人世了。但他们的故事,赵文岭都记在心里,片刻未敢忘记。
白玉峰,1939年6月参加支队,突围负伤后躲在老百姓家中养伤。日伪军疯狂搜查伤员,当地村民就在祖坟旁挖了一座假坟,打通墓碑底座当透气孔,3名伤员在坟里埋了7天,最终全部得救。
张刚剑,曾任支队参谋长。赵文岭去了3趟四川,打了几百个电话才找到他。遗憾的是,张刚剑那时已经陷入昏迷,只字未说。
“以前总担心找不到他们,或者找到了没时间去拍,现在却是一个也找不到了。”说话时,赵文岭神色凝重,语气中满是感伤。
马本斋纪念馆内展陈的许多照片,都是赵文岭拍的。每当有人参观,讲解员总会停下来,讲讲他拍的那座纪念碑的故事。
1940年11月初,马本斋率部与敌人在深泽县激战。日军不仅调兵增援,还用飞机进行扫射,支队血战四昼夜,两度攻入城内,将敌人逼入绝境。
当支队达成目标撤出阵地后,日军把支队阵亡战士的遗体埋于城东,竖了一块木板,上书:“支队战死者之墓”,以表达对支队英勇战斗精神的敬畏。
“一支连日本鬼子都尊重的部队,我们不管到何时都不能忘。”赵文岭说,只要自己还走得动,就要继续拍下去……据新华社北京7月19日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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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BOB官方下载地址 发布时间:2024-01-15 16:14:57